渣浪:摸鱼梶

病入膏肓S2:回心院(24)

二十四 你该洗头了

 ……记得最清楚的是梦。

站在王宫最高的楼阁之上可以眺望远方的镜湖,水天相映,辽远无边。

看,湖面上有鹰在飞,它们多好玩儿呀,你说是不是,竞日。

它们不是在玩儿,它们是在抓鱼,被抓着了鱼就死了,没抓着鹰就掉水里了,咦,鹰掉水里了怎么办?

有办法。她笑吟吟地取过来一张纸折折叠叠了起来,一眨眼功夫,一条简单的小纸船出现了。你瞧,这里有条船呀,我们让小船去把鹰救起来好不好?

给我。竞日捧着纸船翻来倒去地摆弄,忽然小手合拢,把船捏扁了。

竞日,你把船弄坏了。

母妃,竞日孤鸣拉住她的手摇晃着央求,你再多折几只罢,我要很多船,像鱼那么多,我要把镜湖摆满,哦,不要尽是红的,要很多颜色。

狡猾。她低头,戳着他额心笑,笑着笑着,脸色骤然巨变,毫不容情地使劲儿一把推开他,惊叫:你不是竞日孤鸣!你不是我孩子!你是谁?!

……

竞日孤鸣抬了抬手臂,软绵绵的,非但没有力气,而且似乎骨节僵硬,手脚都有点儿不听使唤了。

这一天,久违的阳光终于穿透苗北愁云密布的天空,洒落人间。竞日孤鸣没有看到阳光,因为他是夜里醒的。

他醒得就像刚睡了一觉似的,就像闭上眼睛天是黑的,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一样。很平静地听着千雪和苍狼的声音。

当时千雪和苍狼正蹲在外面研究一只盘子。盘子里面有瓶盖儿,箭头,褡裢,袜子,头巾,还有一块儿银子,一只耳环。

千雪的声音说:“哇,这还是一只财迷雕,它不会是打劫来的这银子吧?还有这耳环,仔细一看做工,鸟东西是有点子品味在身上。”

苍狼的声音说:“前几天还有一只死老鼠,一个鱼头,被我扔了,它老是弄这些有的没的东西给我,你说这鸟是不是在报恩?”

“它是报恩了,失主找到你就得报仇了。”

“我都跟它说不要了啊,它一开始给我叼树枝来,我扔了,表示不要,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它又来敲我窗,我一看,天呐,它叼着条头巾。”

事情起因于连日大雨。苍狼有一天出门路上捡到一只遭受风雨摧残的小雕。小雕可能是找不到吃的,瘦弱可怜翅膀还让什么东西割出来一道伤口,飞不起来了,但是天生的五官英俊。苍狼就捡了回来,求千雪给它治伤。千雪于是客串了几天兽医,把鸟伤治好了,苍狼看看没毛病,就把鸟放飞了。翌日它又回来了,带着一根树枝。从此以后苍狼每天都能收到礼物。

习武之人耳力灵敏,听到里面轻微的动静,千雪说:“你的鸟晚上也回来住吗?”

苍狼说:“好像不回来。”

然后两个人一起说雾草,跑了进去,他们看着他,他看着他们。

竞日孤鸣生得美貌而不阴柔,绝就绝在其眉眼艳而不柔,媚而不妖,一双眼睛似乎风情万种又凛然生威。他就用七分凛然生威三分睡得有点儿懵的眼神将四周打量了一番,然后又闭上了眼睛。

姚金池闻讯而来,瓷娃娃似的竞王爷瘦脱了形,昏睡半个来月全靠汤药吊命。于是欣喜过后,她跟千雪商量了一下,就转身奔赴厨房。考验技术的时候到了。罐子里称出来二两燕窝,滚水泡了,命人拿银针挑去黑丝,那边炖上鸡汤、火腿汤,再捡蘑菇里最鲜的洗净,也炖汤,再用这三样汤去滚燕窝,里面不放一丝肉。久病没有进食的人,清淡柔和最好,为怕味道寡淡太过,竞王爷不爱吃,稍加重汤汁哄他。又挑了根山药,去皮煮烂,又剁了青菜白菜,揉上米面做成淡菜卷,再调一点灵魂酱料蘸着吃,又蒸鸡蛋羹,羊奶……啊,井里面好像还泡着几块豆腐,挑两块水嫩的,没有嫩的就算了,换别的什么好呢,太难了,孤鸣家这种全员食肉动物……但是问题不大,只要想象力足够丰富,疏菜让你吃到饱。

那边厨房热火朝天,这边竞日孤鸣挪到床边试图站起来,结果双腿打颤,屡次站到一半就跌坐回去。千雪扶着他还被他带着也一起倒在床上。王叔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,他的手还环抱着王叔的腰。

两个人是脸贴脸了,呼吸相闻,竞日孤鸣趴在千雪身上睁大了眼睛,有点惶恐地问:“千雪,小王怎么了?”

千雪拍拍他的背安慰道:“没事,手脚完整,你就是躺太久了嘛,多运动运动,很快就恢复如初了。”

竞日孤鸣再次动了动手指,寻思我也没装啊,为什么手脚不听调动了呢?唉呀,该不会是中毒了吧?千雪他们这些大夫有没有发现小王身上的破绽啊?但是千雪的反应……

“是这样子吗?那你为什么这种表情?”竞日孤鸣反问。

千雪神情变幻莫测许久。知道嘛,当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到小兄弟,他就是这种表情啊喂!

所幸站在一边的苍狼这时候凑上来帮忙,“王叔,这样不行,我来。”

千雪趁机转移尴尬,翻了个身,把竞日孤鸣颠到身下,想了一想,确实是不行,万一当场硬起来,那画面太美。于是千雪起身,干脆把竞日孤鸣抱起来,大步流星地边往外走边说:“你能这样吗?你不能。”苍狼跟在后边说,“能啊,我长大了就能。”

竞日孤鸣被两人安排在榻上,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,因为许久没有开口,嗓子也哑了,听上去格外忧伤,“不会吧,等你长大?那小王不就老了吗?”

苍狼闻言都准备好要发表一篇祖王叔青春永驻福寿绵长小作文了,结果听到他接着说:“到时候你抱你的王妃去了,还想得起小王吗?”

千雪哈哈哈笑了出来,开始吃瓜。

苍狼脸一红,“那、那不会,我也还是会抱你的。”

千雪继续吃瓜,笑着笑着摸了摸下巴,啊嘞?哪里怪怪的样子哦,下意识看了眼竞日孤鸣。而竞日孤鸣侧过脸来,也睨了他一眼。两人目光相撞,似乎都停滞了一下,然后又都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。

竞日孤鸣动作迟缓地拿手指胡乱梳理着自己的乱发,转身朝苍狼说:“把镜子拿给我一下,还有再拿一条发带,小王这头发都臭了!”

苍狼自觉有了用武之地,可开心,跑去取了镜子递给竞日,“祖王叔,我给你扎头发好不好?”

竞日说随便拾掇一下就得了。苍狼拎着发带就乐滋滋地爬上卧榻,跪在他身后,先是拿梳子梳理顺头发,然后两手左右开弓,准备给他祖王叔扎个经典百搭气质低马尾。

竞日孤鸣自己则是揽镜自照,愕然发觉自己似乎不复往昔姿色,失惊道:“小千雪,你快去再多添盏灯。”

“你要干什么啊?”

“你说实话,小王现在是不是很丑?”

千雪后退了一步,“你要先保证,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生气哦。”

“说。”

“你该洗头了。”

竞日孤鸣当即把镜子砸了过去。

可惜他虽怒发冲冠,但镜子仅飞扬出一个小抛物线就遥遥地拍在千雪跟前儿了。千雪好整以暇地走过去捡起镜子,并且还用手指关节敲打了两下镜面,自言自语似的说:“两斤的镜子一斤的反骨,砸得好!胆敢把我王叔照丑了。”

然后在竞日孤鸣的怒斥声以及苍狼的笑声中转身,连人带镜子跑掉了。

竞日孤鸣气鼓鼓地摸自己的脸,“瘦得跟鬼一样,都这样了小王都没有饿死?”

千雪跑去找了件长袍过来,大手一挥直接扔到他怀里,命令道:“穿上吧祖宗,别再给我整着凉喽。”顺便自己也蹬了鞋上榻,“救你一命我容易吗?烧高香吧啊?你不要刚好一点儿就说这个字行不行?”

苍狼一边捣鼓头发一边附议,“王叔说得对。”

“小千雪,你是大夫,你们大夫也信这些?”

“大夫是不信这些,但是你侄儿信。”

闲话期间,千雪告诉竞日,颢穹孤鸣派了几次人过来。本来还打算跟他这位北竞王商议此次苗北暴雨的赈灾重建事宜。因为竞日孤鸣虽然不管政务只管玩乐,但实打实的是他们孤鸣王族辈份最高者,况且又身为北境之主,所以老天爷闹这么大的天灾,他不出力可以,按惯例可是得出钱的。但北竞王爷病得人事不知,千雪就代他叔做了主,让王府管事依照旧例拨出赈灾款,有真金白银也有粮食布匹,全都送到富川律津那里去调度使用了。

竞日孤鸣漫不经心地听着,苍狼也已经给祖王叔做好了造型,这时就拿了一杯温水,递到祖王叔嘴边。竞日孤鸣就是苍狼的手小口地慢慢抿着,渐渐才感觉嗓子稍微不那么难受了。一旦有了精力,三人就唠起来了,聊着聊着,就有了下面一场废话。

“贩夫走卒,升斗小民,遇上这种天灾,确实不容易啊。”竞日孤鸣忽然一转念,“你们说咱们要是生在寻常人家,该以何为生才好呢?做买卖好不好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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